浔阳瘦身馆
壶高24.4厘米,直径8.3厘米,腹高52.5厘米。圆圆的嘴巴,高领,鼓鼓的肚子,圆圆的,很像一个待产的少妇,虽然会临产,但表情安详而奢华。左右腹侧饰以一对圆环,颈部饰以大量芭蕉叶纹,从腹部至圈足饰以六条宽弦纹,每条弦纹之间饰以扁带,浑圆富贵,高贵异常的女性生活。“浔阳重七斤”的篆书铭文有两竖,第一行三个字,第二行两个字。字迹深邃而清晰,显然是郎嫁出“亭子”后的手印。
从铭文来看,每斤250克,略大于西汉初年满城汉墓14件有铭文青铜器的实测平均值(1斤,244克),略大于西汉末年长安上林17件有铭文青铜器的实测平均值(1斤,254克)。也就是说,这个壶本来就是盛酒的容器。因为它的铭文,它的身份发生了变化,成为了衡量酒的衡器。提醒人们一个宫女变成了姑姑或者一个女主人被列为工头。总之,当时县博物馆处于起步阶段,房源紧张。保险柜里最珍贵的几件文物被锁在我呆着跑着的小房间里,钥匙整天挂在腰带上。每当省里和地方上的专家来了十天,馆长就叫小吴赶紧打开那棵古柏树下的保险柜。我小心翼翼地捧出几件宝贝,让它们在放大镜下捏胖捏瘦,挥之不去。这只壶自然为浔阳博物馆的建立增光添彩,成为我们炫耀浔阳的重要史料。
1991年初,陕西历史博物馆新馆落成在即。几位眼镜先生拿着上级文件去旬阳博物馆收藏了一批国家一、二级文物。虽然大家都很不情愿,但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浔阳七斤”的锅也没能幸免。一瞬间,我像一个被逼婚的情人,黯然神伤。直到开馆的第五年,我踏进了陕博的大门,在博物馆陈列的37万多件珍贵文物中寻找我的老“爱人”,在汉代的青铜展柜上一眼就找到了我的“浔阳七斤”铜锅。她的风格依旧,我的爱依旧。我赶紧把眼睛锁了一会儿,却锁不住溢出的泪水,只好释放出深深的留恋。冒着拉响警报的危险,去和她拥抱一下。短暂的“死亡”仿佛穿越了千年历史的尘埃,生命在瞬间得到了升华:破锁即开,走出自我即成功。
此时此地的“浔阳”二字,已不再是一个地理概念,也不再是一个汉江岸边弹丸之地的历史概念,而是一个从巴山跨过秦岭到陕西的大浔阳意识。这个锅不再属于某一方的专属物质形态,而成为更广泛意义上的公共精神财富。她解释说,公共财富越多,浔阳价值越大;这就好比陕西走向世界,人类走向太空。谁先放弃历史的自恋情结,谁先迈出历史个性的一步,谁先升华历史教训的大境界,谁就先到了。
面对陕西和博典雅端庄的唐风建筑,我将告别旧意识中“浔阳重七斤”的铜锅,眼泪又流了出来,我将在心里默默吟唱:“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我就在风中追潮;只要你发展得比我快,我就打破枷锁去爱……”
陕伯,希望你能容忍我的鲁莽,让我在你的另一个10周年的时候,看到你把陕西五千年的历史,放进人类的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