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在郭蓉府住了几年?
但我们也感觉她从一开始就心理压抑。她擅长诗歌。别人写诗,总是苦苦思索,她却“一笔带过”。她对贾宝玉说:“你要是一眼能看懂十行,我看不懂?”的确,林黛玉的聪明在大观园是出了名的。
她很会触景生情,善于利用话题。有一次宝玉去见宝钗,他在一个“金锁”和一个“灵媒”中间。没想到黛玉已经摇摇摆摆地进来了。见了宝玉,笑道:“哎哟!我来的不是时候!”宝钗笑道:“这话怎么说?”黛玉道:“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宝钗又问:“这是什么意思?”黛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家一起来,谁也不来;他今天要来;我明天来,但是时间错开了。不会每天都有人来吗?既不太冷,也不太热闹。”宝玉听宝钗说吃冷酒有害身体,放下酒杯,恰好雪雁送来一只手炉,黛玉一语双关道:“谁叫你送的?”不要打扰他。-那里冷死我了!”雪雁说是紫鹃送的,她马上说:“你也要听他的!我平日告诉你的话,你充耳不闻;你怎么会照他说的做,比圣旨还快!“聪明的皱眉,她表达嫉妒的方式是多么的犀利和微妙,双击不漏。宝玉又一次望着宝钗雪白的手臂发呆。这时,“只见黛玉蹬在门槛上,嘴里含着手帕笑着。宝钗道:“风不能不吹,何必站在那个风口?”宝玉道:“怎么不在房里?就因为听到天上有叫声,就出来看了看。宝钗道:“鹅在那里呢?我也要看一看。黛玉道:‘我刚出来,他一声巨响就飞走了。他一面说,一面把手中的手帕一甩,向宝玉脸上掷去。"
这份机警,这份讽刺与戏谑,只有林黛玉才能如此纯洁无瑕。大观园里有几口有意思的,比如凤姐的口,贾母的口,晴雯的口,尤三姐的口,红玉的口。黛玉还有一个更感兴趣的“嘴”。宝玉的奶妈李嬷嬷道:“果然林妹妹一句话比一把刀子还重要。”但凤姐等人的“口”与黛玉不同:凤姐多为“世俗调侃”;黛玉优雅帅气。正如薛宝钗所说:“更何况还有个窄嘴。他用‘春秋’的方法描写粗鄙的语言,概括其要义,删繁就简,举一个例子,一句一个句子。”言之由衷,言之巧妙。
用自尊掩盖自卑
在这里,“怕被嘲笑”的自尊变成了“怕被小人看到”的自卫。这种自我辩解是黛玉内心深处环境变化和家庭差异的微妙反映。从布景来看,不仅是针对周瑞家的,还有针对薛姨妈和贾府的。她想借送宫花这件小事,在皇室和侯门家族的天平上称一称自己。这是问题的本质。
芝罘斋在评论这段文字时说:“现在我又来了一段新文字,但我从骨头里写出了阿丘的性质,所以我知道这也是阿丘的官方故事。”“自然”是指这种让别人有点受不了的自尊。最不会被别人伤害的黛玉,最肆无忌惮的伤害别人。但贵夫人万万没想到,对周瑞谷的奴才发泄显然有失身份,她想要的却失去了。这个细节无疑是黛玉性格背景的点睛之笔,所以脂砚斋郑重指出“从骨写”。
当然,一个人不能没有自尊,但是如果她自尊心太强,就会发展成小心眼。当史湘云说肖丹的演员有点像她时,林小姐的轻微怨恨变成了雷霆和愤怒。不过她这次注意到了自己的身份,当时并没有发作。回到住处,她接二连三地向爱人倾诉:“我曾经取笑过你——把我比作玩家?””本节也愤怒了。那你为什么又对着云眨眼睛?你在担心什么?除非我和她固执己见,她才会贬低自己?他曾经是公主,我曾经是庶人的侍女。他对我很固执。如果我还嘴,他岂不是让自己看起来很下贱?是这个想法,不是吗?这也是你的好意,但是这种好感,偏又不接待你,一般都很烦。你又和我做爱了,但是你说我是个小女孩,我对自己的行为很恼火。你害怕他冒犯了我。如果我生他的气,关你什么事?他得罪了我,跟你有什么关系?”(第二十二回)在这里,林老师把人格价值和家庭价值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解释得很清楚。被比作戏子还可以原谅,但把湘云看得比她还高贵就忍无可忍了。虽然这只是她的分析,但宝玉不是这个意思。但我们不要被黛玉的诡辩所迷惑。其实最不可原谅的是把他比作一个球员。她觉得自己的身份受到了羞辱,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所以才发泄了这么多,这是自尊心的明显表现。
其实对于林黛玉来说,自尊和自卑只是一对孪生姐妹。前者是后者的外化,后者是前者的内涵。不同于贾的家庭出身和对他人的依赖,她有很深的自卑感。所以她总是试图在别人面前保护自己的自尊,以自尊掩盖内心的自卑。
当我们第一次到达郭蓉大厦时,我们看到林黛玉仔细观察一切,礼貌地回答一切。她似乎还记得母亲的遗言:“外婆家和别的家不一样”,于是“步步留心,时时关心,一句话不说,不前进一步”...
这种谨慎的生活,或许有其自身的优势?
但是,我们看到她好像并没有认真去做。她很快就给郭蓉大厦的人留下了“孤傲”的印象。
原来,她初来乍到时的那种“重视”和“关心”,只是基于这样一个动机:“我怕被人笑话。”难怪她没有给别人留下太多印象,只是让我们知道这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女生。
然而命运似乎恶意地和她玩了一把,不久她父亲又去世了。当她回老家料理后事,再回到府时,她已不再是来此做客的扬州盐班林少爷的小姐,而是来贾府投奔的一个无家可归的亲戚。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尊显然已经失去了位置,她的“涵养”更是格格不入。
但这种情况的改变并没有改变女孩的生活态度,反而好像激起了她的骄傲,让她怀疑地四处盯着,生怕有人歧视和鄙视她。周瑞的妻子送了两朵宫花,她首先关心的不是它的“维妙新巧”,而是是否“别人没摘剩下的”。当袁春回到本省时,每个人都写诗,玩得很开心。她本可以跟着声音唱赞歌,但她想做的只是“展示自己的才华,以压倒一切”。后来因为不能“违诏多行”,就“胡乱作了一首五言诗”。贾母为薛宝钗过生日,心里不高兴。这本来不适合用言语表达,但她只是表明了她的“怨恨”。史湘云说她就像舞台上的肖丹,每个人都笑着附和。她本可以一笑置之,但她敏感地感觉到,把她和一个“玩家”相提并论,是一种带着轻蔑的“戏弄”,于是她大为不满,忍不住生气了...
似乎这个女生身上有太多的敏感和自尊。她的气质显得那么狭隘。但这一切,总是源于她内心深处的一个隐痛,那就是她依赖他人而活的宿命。她对这种命运感到不安,但又无法摆脱。这种矛盾往往会扭曲她的感情和心理,所以她的心情永远不会平静,会挑起很多看似不必要的麻烦和痛苦。
有一次,她敲怡康苑的门。晴雯误以为是女孩,不肯开门。这个纯粹的误会竟然让她伤得这么深。如果她真的在门外“大声问她”,事情就解决了。然而,这种依赖他人的处境,并没有让她多想,而是立刻在她心中激起了这样一种感觉:“现在他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他的家人现在一个人生活,现在他严重的愤怒和厌烦。”真的,没有什么比伤害这个女孩的自尊,伤害她靠人活着的命运更伤害她的了。那天晚上,她“靠在床栏杆上,双手抱着膝盖,眼里含着泪水,像木雕泥塑一样,直直地坐了20多天才入睡。”第二天,她看到满地的落花,感慨地写下了著名的《花葬》。
落花唤醒了女性在她心中只能被别人践踏,不能被自己主宰的命运。
然而,这个女孩不能知道更多,她把这种命运归咎于她没有家。结果,她患上了思乡的焦虑。大观园里的喧嚣,别人家的欢声笑语和温馨,甚至大自然中的落花,秋风秋雨等等。,都造成了她心中的无家可归。在她面前,整个世界似乎都成了眼泪和悲伤的原料。
好像这个外婆家没有对她表现出任何善意,一切都把她当淑女。她似乎用太多的怀疑和不宽容来折磨自己。她似乎没有看到,挥金如土的贾府会在意这个孙女的衣食开销?同时在她面前有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小家子气”?更何况在封建家庭里太有权威的贾那么爱她;失去父母不仅没有造成歧视,反而激起了老太太的温暖和爱。的确,生活在这么好的亲戚的门下,有什么必要如此执着于自己的痛苦?换成另一个人岂不是很幸运?
然而,正是在这里,我们发现了林黛玉非常微妙的魅力。
这样的人物,生活在那个年代,成了一切痛苦的来源。正如车尔尼雪夫斯基所说:“一个人所能享受和承受的,只能是社会给他的。”所以林黛玉的痛苦,不是因为她的敏感和偏执,更不是因为她的自尊,而是因为造成这种敏感和偏执,压迫这种自尊的私人制度。私有制,这是一切痛苦和罪恶的总根源。
在中国所有以家为起点的封建家庭社会里,一个人的价值、尊严、地位等等都是以家具来计算的。所谓“一个女儿的儿子不能坐在厅堂里”,“一个有钱的家庭,一个有钱的身体”等等恰恰说明了这种情况。所以,一个没有家的人,等于失去了所有的社会地位,整个世界都好像在他面前竖起来了,没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失去家园的林黛玉在贾府找到了安身之所,但私有制社会制度造成的界限、观念等诸多精神障碍在她心中并未消除。同时也没有在周围人心中消除。
而且私有制造成了很多人与人之间的仇恨、争斗、竞争、欺诈等等,在郭蓉府的围墙里,在林黛玉身边,每天都在发生。面对这种情况,连还不太懂事的丫环嘉惠都感叹:“这地方真让人受不了!”真的在那双势利的眼睛下,除了西装什么都没有的林黛玉就能安身立命了吗?
不仅如此,就连这个家庭的正式成员,又怎么能安定下来呢?探春姑娘说得好:“我们是骨肉一家。我们都像黑眼鸡。我希望你吃我,我吃你。”这种感觉在林黛玉这个局外人身上自然加深了。说实话,人家尊重她只是因为尊重贾,太权威了。同时,既然别人能慷慨的给她这种爱,当然也可以合理的收回。后来事实证明不是?是的,这几乎是每个人都能达到的“性格”,直到别人露脸。
由此可见,林黛玉的偏执和敏感,并不是她自己发现的毫无根据的痛苦。正是通过她的偏执和敏感,我们看到了那个社会到底有着怎样的魔力!它可以偷偷的,曲折的折磨一个人,甚至让你在伤害一个人之后,觉得完全是他自己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