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监狱生活——我在监狱中的亲身经历(3)

监狱里不能流通现金。每个犯人在监狱里都会有一个大帐卡。等他从看守所转到监狱，所有的现金都会转到这张卡上，家里每个月寄来的钱也会转到这张卡上。

每个人去超市能买多少东西是由他们各自的地区决定的。生活用品不限，其他会根据犯人“待遇”的高低来定。根据待遇水平，为访客购买与会议相关的物品也是可以接受的金额。

超市里的东西极其昂贵，但犯人却别无选择。方便面最受追捧，其他食物太贵，就算想买也买不起。因为监狱里的晚饭是5点，我晚上会饿，工作到很晚，就买点泡面，其他的只能过过眼瘾。

而且我们每次去超市买东西，发票都要交给警察检查。

毕竟监狱是锻炼人的最好地方。当我在外面的时候，很难想象我能在这种环境下生活。里面各种犯罪都有，涉毒罪犯再入狱率最高。

比如和我一起坐牢的一个女生，判了1年6个月。她出狱不到一周，就因盗窃去了看守所。这次她被判了两年，进了监狱，和我成了狱友。为了问她“来这个地方一次就像在地狱里走。你怎么又来了？”

她回答我:“我能做什么？我的家人早就不要我了。我不偷会死吗？”她说起这些的时候，脸很平静，眼神很冷，没有再坐牢的痛苦。

还有一个，刚给朋友打了个电话，判了六年。她的一个好朋友让她给朋友B打电话约她出去一个地方，然后她就回去了。不幸的是，她的好朋友因为琐事将朋友B刺死，她作为从犯被判刑。这样莫名其妙的案例真的很多。

再比如一个北师大毕业的女生。她爱上了一个已婚男人。男方骗她说老婆没感情，要离婚和她结婚。在一起一年多，她陆续向女孩借了20多万，一张欠条都没打。正当女孩做着春秋大梦的时候，渣男悄悄地带着妻子来到上海定居。当女孩通过朋友找到男方住处时，看到夫妻二人在接吻。我不知道渣男一出门就报了警。第二天他给女孩打电话说:“钱准备好了，你拿去吧。”

当女孩和朋友到达约定地点时，看到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在等着他们:敲诈勒索，证据确凿，女孩被判8年，朋友被判6年。女孩当庭当场晕倒。进监狱后，她几次试图自杀，成了大队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她上厕所的时候大家都跟着她，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个人轮流看着她。这样的人成了阶下囚。你能说她是十恶不赦的人吗？

从法律的角度来说，可能不是这样的，但人不是草木，每当看到这样的犯人，都会莫名其妙地感到痛苦。

经济犯刚进监狱的时候，比较清高。时间长了，他们不再清高。

有些外地人家里穷，甚至好几年都没人来看。这样的人不仅会被犯人欺负，连警察都不会看一眼。

我在其中最沉重的体验是，监狱是一个与尊重绝缘的地方。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监狱很多警察都是警校毕业后分配到这里的，也有考上公务员的。后者的质量会更低。警校毕业的学生分配到监狱，实习一段时间后开始当班长，也就是负责的干警。这些警察都是乳臭未干，满血上班，但每天面对的都是一群风尘仆仆的犯人，要处理的事情基本都是:谁跟谁吵，跟谁吵。我渐渐失去了原有的耐心，开始失望。

他们在工作中的纪律非常严格:不烫发，不化妆，不剪指甲，不吃零食，不把手机带进监区等。只要他们带的犯人出事，就会被扣分；而且自己团队的产出不能比别人低；囚犯在自己的小组中从事活动也比在其他小组中更好，因此在警察中也有阴谋。他们只能在犯人上班的时候看着他们。有个警察曾对我说:“你判的是有期徒刑，我们判的是无期徒刑。”

大多数警察从骨子里看不起犯人。有个女警察，年纪挺大的，跟家庭主妇差不多。她有女人所有的坏毛病:自私狭隘，没文化没教养。当一个犯人做得好的时候，她会微笑。当她完成不了工作的时候，就会被她骂。更可气的是，她特别鄙视知识分子。只要她知道你读过书，就会想办法侮辱你。她第一次和我说话的时候，把我叫到办公室。因为我个子高，比她高一个头，她甚至对我说:

“你妈妈怎么让你长得这么高？去坐在那个矮凳上！”

虽然早就听说她不讲理，但没想到会这么不讲理。但我无法反驳，因为面对警察的时候，警察不认同你，犯人也不会说话。警察同意说话你才能说话。

虽然我没有资格说话，但我看她的样子一定让她感觉到了我的愤怒，她对我说:

“看什么看？看地下！你的大学教育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是跟打官司不一样？不管你有多伟大，你现在只是个囚犯！你必须听我说！你明白吗？”

我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我觉得我上大学并不伟大。你在提醒我，我上大学有罪吗？”

因为这句话，她以“与警察发生矛盾”为由，罚我站在楼道里，从下午站到风里睡觉。

当我站在罚站的时候，我感到一阵泪水涌上我的眼睛，但我忍住了。

只是收到判决书后，我在看守所里哭了，然后我告诉自己，不管发生什么，我宁死也不要让别人看到我的眼泪！

晚上躺在床上，我还是默默的哭。我肿胀的腿让我移动时感到疼痛。我知道我不是因为痛才哭的，而是我觉得我的心被掏空了。我一直以为去年在看守所经历的一切，已经让我对未来的一切有了足够的毅力，但这一刻我才知道，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如果监狱里的人没有希望，他们的生活会很艰难。每月的面试日，是每个服刑人员最期待的时刻。本地人基本每个月都会收到，外地的人不太可能。一是差旅费贵，不如直接把差旅费充到大账卡里。

有各种年龄的女囚犯。最小的18岁，从少管所转来的。年龄最大的80多岁。她从三十多岁两次入宫，一直呆到八十多岁。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想。

面试时间20分钟，我们分批进去，第一批进去，第二批站在大厅的铁栏杆处。很多人排队的时候都红了眼，年纪小的干脆哭了。进去后，每个采访窗口旁边都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犯人，一个是警察。警察应该记录囚犯和他们的家人所说的一切。说了不该说的话，回牢房会倒霉的。

家庭成员坐在会见室外面，中间隔着一块悬挂的玻璃。如果家人要送东西，就在玻璃下面传递。经过警员的严格检查(监狱超市卖的东西都是不允许送进来的，会当场收回。)

面试现场是惨不忍睹的一幕:玻璃墙外的爸爸妈妈哭着骂着:

“你这个傻孩子，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玻璃墙里面的人哭着说:

“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妈妈，请原谅你们的女儿！”

妈妈们经常从下面把手伸进去，一边咒骂一边摸女儿的脸。女儿也想拉妈妈的手，但是不行，监狱里有规定我们只能坐着不能动，只能流着泪感受妈妈的心痛。

如果他们结婚生子，那就更不堪了。一些女囚犯有非常小的孩子，他们的家人抱着他们去见他们。孩子不懂事，一直喊:“妈妈抱抱，妈妈抱抱。”小小的身体拼命想挣脱抱着他的人去找妈妈。

内心的母亲真的感觉像一把刀，她那么思念的孩子就在眼前，她却就是不能伸手把他们抱在怀里。看着她们无助地哭泣，有些女犯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会哭着求坐在旁边的警察:“能不能让我摸摸我的孩子？”有的警察心软，会答应，有的会面无表情的拒绝。

这种情况下，外面的家人和孩子只能哭。

在我们眼里，20分钟的面试好像只有两分钟那么快。我想过在监室里家人会怎么说，但见面后我只哭了。面试时间到了，我马上就走，一分钟都不能耽误。

眼泪是相对的，恋恋不舍，只有这种深刻的痛苦才会让我们感受到犯罪的可怕，让我们在痛苦中忏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