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阿富汗后，她参加了东京残奥会。

编辑/刘伟

两个月前，面对即将到来的东京残奥会跆拳道比赛，22岁的阿富汗女孩扎基亚·霍达达迪(Zakia Khodadadi)志在夺得一枚奖牌甚至金牌。然而，不断恶化的局势不断推动着扎齐亚的目标。最后，只要她能站在那个赛场上，对她来说就是胜利。

“请帮帮我”

8月18日，扎齐亚对记者说，塔利班进入喀布尔已经一个星期了。每当谈到目前的形势，扎齐亚都非常谨慎。她害怕那些关于塔利班的言论会被她的邻居听到。

她是阿富汗人数相对较少的什叶派，也是那里为数不多的女运动员之一。两周前，扎齐亚的家乡赫拉特在卡布尔之前被塔利班占领。她目睹了国旗的变化，塔利班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采访各个社区有影响力的人。

扎齐亚发现她认识的两个运动员和诗人突然失去了联系，她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为了确保能参加东京残奥会，扎齐亚从8月初开始就和亲戚一起住在喀布尔。当情况进一步恶化时，大部分跆拳道馆都关闭了，扎齐亚不得不停止训练。她和家人不敢出门购物，只能靠提前储存的必需品生活。

“听说世界在变好，但不包括我的国家。”扎齐亚在社交媒体上的情绪并没有带来转机。由于喀布尔机场的混乱，她在8月17日抵达东京的计划无法实现。

扎齐亚又录了一段求救视频发到网上。她一脸紧张，赶紧说:“我想参加2020年东京残奥会，请帮帮我！我问你们所有人.....不要轻易剥夺阿富汗妇女参加残奥会的权利。我为获得参赛资格付出了很多努力，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成就。我不想我的努力白费。”

阿富汗残奥会伦敦代表团团长阿里安·萨迪奇也意识到，他仅有的两名运动员可能无法抵达体育场。他试图与扎齐亚和另一名参加田径比赛的运动员侯赛因·拉苏利取得联系，但通信始终不稳定。阿里安曾经给残奥会发了一封邮件。“我们被迫做出这个决定。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位运动员不可能去东京参赛。”

阿丽亚娜将这种情况描述为运动员梦想面前“跨越不可逾越的障碍”。但当他与扎齐亚取得联系后，他惊讶地发现，这个女孩仍然没有放弃去东京参赛的想法。扎齐亚还告诉一名记者，她一直在向残奥委会和其他组织寻求帮助，但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

8月24日晚8点，东京残奥会开幕式如期举行。阿富汗代表团出现在第五名，响亮的“阿富汗！”播音员，一名志愿者手持阿富汗国旗进入体育场。在他身后，没有代表团成员。

也是在那段时间，记者一度与扎齐亚失去联系。她最后的消息是，她还在想尽各种办法去东京。接下来的几天，另一个与阿富汗运动员有关的消息是，跆拳道全国冠军穆罕默德·苏尔塔在喀布尔机场的爆炸袭击中丧生。他的家人告诉媒体，穆罕默德已经设法到达喀布尔机场外围，原本想以国家冠军的身份与美军一起撤离。

战胜黑暗

扎齐亚出生前，母亲检查后被告知胎儿左臂缺失，但她仍决定留下孩子。扎齐亚还有三个姐妹和四个兄弟。虽然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但是父母支持他们的教育，家里的孩子都在政府资助的学校上学。

由于身体残疾，扎齐亚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绝望。她安慰自己，“阿富汗有很多人因为战争失去了手脚。我们也一样，都在努力战胜黑暗。”

十年前，扎齐亚找到了她的人生目标。她看了鲁胡拉·尼帕伊在奥运会上的比赛。罗哈拉代表阿富汗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和2012伦敦奥运会上获得两枚跆拳道铜牌，这是阿富汗首次在奥运会上获得奖牌。12岁的扎齐亚对跆拳道有着浓厚的兴趣。她意识到这是为国争光和实现自我价值的一种方式，她开始投身于艰苦的训练。

2016年，18岁的扎齐亚在埃及举行的残疾人跆拳道锦标赛中击败了来自尼日利亚、埃及和波兰的对手，获得银牌。这是她第一次在国外比赛中获得奖牌，但回国后受到的冷遇让她感到有些失落。

当她到达机场时，没有跆拳道委员会或政府部门的成员迎接她。扎齐亚对媒体说:“这是阿富汗女孩第一次参加残疾人跆拳道比赛并获得奖牌。应该得到人民和政府的支持和欢迎，但没有一个。”

扎齐亚在2016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也表示，阿富汗国家奥委会(NOC)对身体残疾的运动员关注很少。由于工作人员的疏忽，她已经错过了几次参加国际比赛的机会，“缺乏设施和专业教练”扼杀了她取得成功的信心。

然而，当残奥会即将到来时，扎齐亚仍然坚定不移。有一次，她把社交媒体头像换成了自己和国旗的照片，并告诉媒体“有90%的机会获得残奥会参赛资格”，随后她为阿富汗赢得了一枚奖牌。

“少数”运动员

去年，扎齐亚来到喀布尔的奥林匹克训练营，那里有60名跆拳道运动员在备战奥运会，其中10名是女性，扎齐亚是唯一一名残疾运动员。

国家男队成员加乌丁·瓦力和扎齐亚一起训练了两周。他告诉我们，扎齐亚很有才华，从不偷懒。看得出来，这个女生把跆拳道当成了自己的精神支柱。训练营每天下午3点到5点。大家先进行体能训练和基本动作练习，然后组队进行对抗性训练。每天走之前，扎齐亚都会练习一两个小时。

在训练营中，扎齐亚只能和健康的运动员一起练习，左臂的缺失使她无法很好地控制距离或进攻。除了身体上的障碍，扎齐亚还要克服一些“无形”的东西。在阿富汗，即使跆拳道已经成为当地最受欢迎的运动之一，但它仍然是一项“男性主导”的运动。

卡苏丁告诉一名记者，他认识“数不清的男跆拳道运动员”，但据他所知，阿富汗的女跆拳道运动员只有2000人左右，残疾女运动员就更少了。“我只知道五个。”

阿富汗残奥代表团团长阿里安也表示，女性在阿富汗从事跆拳道运动并不容易，因为没有专门供女性训练的场所和设施，对于残疾女性来说更是难上加难。“残疾人跆拳道仍然被污名化，人们认为它不像一项正常的运动。”

在一些人眼里，男女一起进行身体接触训练被认为是禁忌。阿富汗国家奥委会主席在接受《华盛顿邮报》采访时表示，他试图在全国范围内增加女性参与体育运动的机会，但他不得不“慎重”考虑将羽毛球、乒乓球和排球引入女子学校，以避免引发争议。“我们是一个保守的社会”。

今年5月，扎齐亚和其他运动员前往约旦参加东京残奥会选拔赛。最终全国只有扎齐亚和侯赛因有资格参赛。这一次，扎齐亚抵达机场时，受到了政府官员的热烈欢迎。当时赫拉特省省长向扎齐亚表示祝贺，并表示将承担她剩下的训练和比赛费用。

扎齐亚将是自2004年以来第一位代表阿富汗参加残奥会的女性。姐姐在社交媒体上表达了祝贺，她知道姐姐成绩背后的不易。新冠肺炎疫情期间，为了保证训练，扎齐亚住在离家很远的地方，甚至错过了哥哥的婚礼。“她一直在努力工作，让阿富汗的名字在世界上闪耀。”

瓦苏丁也在社交媒体上发出了自己的祝福:“请为我们伟大的英雄扎齐亚祈祷，让我们亲爱的祖国在2021奥运会上夺得金牌。”扎齐亚转发了这条消息，“我想向世界证明，阿富汗的女性是有能力的，没有人能阻止她们的进步。”

巴黎见

8月底，当我们再次听到关于扎齐亚的消息时，她刚刚经历了一次“保命”的过程。

8月22日下午，扎齐亚和侯赛因在喀布尔机场外被阿富汗残奥委会官员隔离，无法进入机场。她筋疲力尽，在机场围墙外边走边哭，几乎失去了信心。在一张现场照片中，扎齐亚背着粉红色的行李蜷缩在拥挤的人群中，双眼紧闭，一脸绝望。

最后，扎齐亚在澳大利亚的一个网络群里发了一条“求助”！这是她能使用的少数几个英语单词之一。

据澳大利亚广播公司报道，一群正在帮助阿富汗运动员的志愿者注意到了扎齐亚的帮助。他们通过GPS得知了这两名运动员的位置，并引导他们到达由外国军队把守的机场大门，被前来迎接他们的澳大利亚国防军发现。

经过志愿组织和澳大利亚政府的沟通，一架载有90多名运动员及其家属的飞机被疏散到迪拜。其他人持紧急签证继续前往澳大利亚，而扎齐亚和侯赛因则飞往巴黎，在那里接受为期一周的训练和心理咨询。

8月28日晚，阿富汗代表团团长阿里安终于在东京奥运村见到了两位国内运动员。国际残奥委会发言人向媒体回忆说，那是一个情绪激动的时刻，在场的每个人都哭了。运动员们看起来又累又困惑。"你可以想象在过去的几天里他们经历了多么艰难的处境。"

9月2日上午6:5438+00，女子K44-49公斤级跆拳道团体赛在日本千叶县张穆展览中心举行。搜遍全网，没有比赛的现场视频，只有简短的文字播报进度。

扎齐亚眼神坚定，穿着红色护具出现。她的对手是一名乌兹别克选手。第一局扎齐亚势头强劲，连续击中对方身体得分，6: 5领先。但接下来的两局，对手取得领先，最终以17:12战胜了她。

之后，扎齐亚获得了复活的资格。两局过后，她以20:13领先，非常接近胜利。但第三局，对手开始强势反击，踢了扎齐亚17脚，她再次遭遇逆转。对手跳起庆祝，扎齐亚脱下护具，一脸落寞地走到场边。

两场比赛，共计12分钟，结束了扎齐亚的首次奥运之旅，在几分钟长的“赛事集锦”中给扎齐亚留了几秒钟。

赛后，世界跆拳道协会主席赵接见了扎齐亚，并赠送给她一条刻有她名字的黑色跆拳道腰带。扎齐亚看起来很累，但当赵鼓励她“瞄准巴黎残奥会”时，她终于笑了。“好的，总统女士，我会做的。”

这场比赛的结果显然与扎齐亚的预期相差甚远。扎齐亚在社交媒体上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配文说:“我们为这一切感到悲伤，但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目前，已有多个国家表示愿意为扎齐亚和侯赛因提供庇护。

9月5日，东京残奥会闭幕式上，阿富汗代表团终于不再空无一人，扎齐亚和侯赛因手拿旗帜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