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尔顿·弗里德曼的新自由主义实验

实验背景

格兰丁·米尔顿·弗里德曼没有想到,他在1975年3月的智利六日之旅会引起这么大的争议。一群智利经济学家邀请他去圣地亚哥。这群经济学家过去几十年在芝加哥大学学习,参与了弗里德曼同事阿诺德·哈伯格的一个项目。阿连德政府被推翻两年后,独裁政府无力控制通货膨胀,“芝加哥男孩”开始在皮诺切特的军政府中真正发挥影响力。他们建议采取弗里德曼所谓的“休克疗法”或“休克计划”,即立即停止印钞以解决预算赤字,削减政府支出20至25个百分点,解雇数万名政府工作人员,停止工资和价格管制,将国有行业私有化并解除对资本市场的管制。弗里德曼也主张“完全自由贸易”。

弗里德曼和哈伯格去了智利,帮助芝加哥男孩向智利军政府推销他们的计划。这位屠杀和折磨成千上万智利人民的独裁者似乎“被休克疗法的理念所吸引”。

抗议爆发了

弗里德曼回国后,爆发了抗议活动,由于不断披露他作为《《新闻周刊》》专栏作家的名人身份,以及华府和美国公司参与推翻阿连德,抗议活动进一步加剧。不仅尼克森、中情局、美国电话电报公司等公司密谋颠覆阿连德的“民主社会主义之路”,现在就连芝加哥大学的一位著名经济学家也为这位推翻政权、以智利穷人失业率迅速上升为代价完成反革命的独裁者出谋划策。《经济学人》关于自由市场奇迹的宣传得到了伯克利、百事、盖蒂、辉瑞、通用汽车、格雷斯和凡世通等大公司的大力赞助。《纽约时报》认为弗里德曼是“这个军事集团经济政策的风向标”;专栏作家安东尼·刘易斯(Anthony Lewis)质疑:如果“纯粹的芝加哥经济理论只能以压制为代价在智利推行,那么这一理论的始作俑者是否应该承担一些责任?”在芝加哥大学,斯巴达克斯青年团誓言“通过抗议和曝光将弗里德曼驱逐出校园”;学生自治组织效仿当时正在调查美国在智利所犯罪行的教会委员会听证会,召集了一个“弗里德曼和哈勃格调查委员会”。每次弗里德曼的名字出现在媒体上,都会伴随着“残忍”和“令人震惊”的形容词,小规模但持续的抗议活动也会在他出现在公众面前时困扰他。

在给各种编辑和谴责者的信中,弗里德曼淡化了他在智利的参与程度,并指出哈伯格更直接地参与了指导智利经济学家的工作。在诺贝尔颁奖典礼上,一名男子高喊“打倒智利的资本主义和自由”,被拖了出去。在描述这一情节时,弗里德曼高兴地指出,抗议产生了相反的效果,使他赢得了比其他获奖者“长一倍的掌声”。

弗里德曼为他与皮诺切特的关系辩护,声称如果阿连德被允许继续执政,智利人将遭受“成千上万的人被消灭,大规模饥饿,酷刑和非法监禁”。然而,在他的弟子皮诺切特统治期间,成千上万的人被杀害,大规模饥饿,酷刑和非法监禁。阿连德之所以垮台,是因为他拒绝背离智利悠久的民主传统,拒绝采取戒严令,但弗里德曼仍坚持认为,后来上台的军政府提供了“更多个人主动性和私人生活的空间”,从而提供了“更多回归民主社会的机会”。

批判的声音

弗里德曼和皮诺切特的批评者都将智利视为芝加哥学派所倡导的自由市场绝对主义只能通过强制手段实施的正面证据。与二战后盛行的政治自由取决于适度社会平等的信念相反,弗里德曼强调“经济自由是实现政治自由不可或缺的手段。”资本主义和自由之间的平等是他对20世纪70年代保守主义复兴的最大贡献。罗斯福新政前的保守派致力于捍卫社会阶级、特权和秩序,而二战后的保守派则称赞自由市场是创造和自由的地方。今天,这种明确的说法指出了保守主义运动的本质,并被主要政治家和决策者普遍接受为一种* * *知识。布什的国家安全战略也视其为神圣。在这个策略中,“经济自由”出现的频率是“政治自由”的两倍多。

在智利发表的题为“自由的脆弱性”的演讲中,弗里德曼描述了“福利国家的出现在摧毁自由社会中的作用”。他认为,智利目前的困难几乎完全是因为过去40年的集体主义、社会主义和福利国家的趋势。这是一个导致政治强制而非自由的过程。“他认为皮诺切特的政权是这场漫长斗争的转折点,即撕开民主的虚假外壳,直指真正自由的内核。弗里德曼后来在给皮诺切特的信中写道:“问题不是起源于近期,而是起源于40年前出现的走向社会主义的趋势。他称赞皮诺切特将军“采取了许多措施来扭转这一趋势”,使智利回到了“正确的轨道”。

智利反应

弗里德曼到访一个月后,智利军政府宣布将“不惜一切代价”阻止通胀。该政权削减了27%的政府开支,并焚烧了大量比索。国家退出了银行系统,放松了对金融的管制,包括利率,还大幅降低了关税,放开了2000多种产品的价格,并取消了对外国投资的限制。皮诺切特让智利退出了与邻国结成的致力于推动地区工业化的联盟,把智利变成了廉价商品进入拉美的门户。当政府拍卖国有企业时,成千上万的国有员工失去了工作。这次拍卖实际上是400多个国家的工业财富向私人部门的巨大转移。智利不仅允许跨国公司将所有利润带回中国,还提供汇率保护来帮助它们这样做。为了建立投资者的信任,比索与美元挂钩。在四年之内,不仅在阿连德执政期间,而且在进步联盟以前的土地改革期间,被没收的所有财产中有将近30%归还给了原来的主人。新法像对待任何其他“免费”商品一样对待劳动力,一扫过去40年进步的劳动立法,像公共养老基金一样私有化医疗。国民生产总值暴跌13个百分点,工业产值下降28%,购买力下降到1970水平的40%,一个又一个民族企业破产,失业率急剧上升。直到1978,经济才出现反弹。从1978到1981年,经济增长了32%。虽然工资仍然比10之前低了近20%,但是人均收入又开始增加了。一个可能更好的进展指标是酷刑和非法处决的逐渐减少。然而,虽然芝加哥经济学家获得了三年经济增长的荣誉,但他们却让智利走上了近乎解体的道路,这一点现在通过反思可以看得很清楚。经济反弹是金融体系和大量外资的结果。结果表明,外资导致了投机者的狂欢、银行系统的垄断和沉重的外债。外资的涌入确实使固定汇率在短时间内得以维持,但个人债务从1978年的20亿美元急剧增加到1982年的1400多亿美元,给智利货币带来了难以承受的压力。由于比索的实际存在是与美元汇率的升值相固定的,因此它人为地提高了比索的价值,导致廉价进口商品的涌入。当消费者使用自由化贷款购买电视、汽车和其他高价商品时,储蓄减少,债务增加,出口减少,贸易逆差扩大。

1982,一切都土崩瓦解了。铜价暴跌加剧了智利的贸易逆差。GDP下降15%,工业产出快速萎缩,破产企业增加两倍,失业率达到30%。虽然皮诺切特曾承诺保持货币稳定,但他却让比索贬值,这让借美元或以比索储蓄的智利穷人倾家荡产。央行储备减少了45%,私人银行体系已经崩溃。这场危机迫使该国重新采用阿连德执政期间没有实施的法律,接管了近70%的银行系统,并重新控制了金融、工业、价格和工资。皮诺切特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寻求帮助以摆脱困境,并公开承诺偿还外国债权人和银行的债务。

就像阿连德统治时期国际左派蜂拥至智利一样,在皮诺切特统治的黄金时代1978到1981,智利成为信奉自由市场的右派向往之地。经济学家、政治学家和记者们纷纷前来见证这一“奇迹”,并将智利作为一个可以在全世界推行的榜样。

保护

除了商人,右翼活动人士也来到智利,以示对皮诺切特政权的声援。《国家评论》出版人威廉·拉舍尔(William Raschel)和其他在里根1976和1980选举和党内总统提名中最终走到一起的中坚力量,组织了美国-智利委员会,处理美国国内对皮诺切特的批判性报道。“我找不到一个‘反对智利政权’的人相信智利政府在实施酷刑,”拉舍尔在1978访问智利回来后写道。至于“激进的自由市场政策带来的不便”,拉舍尔认为,“为了明天更健康的社会,今天遭受一定的损失,既不能忍受,也不能理解。”

弗里德曼以经济自由优于政治自由为皮诺切特辩护,芝加哥集团在以哈耶克1960年出版的专著《自由秩序原理》命名的智利宪法1980中将这样的关系制度化。新宪法将经济自由和政治权威视为相辅相成的品质。他们为强大的统治者辩护,比如皮诺切特,说需要这样的人不仅是因为深远的社会变革的出现,也是因为要维持这样的变革直到智利“人民的思想改变了”。央行行长说:智利人长期以来“在软弱中受教育”,需要一个强者来培养自己的力量,市场本身会提供指导。当被问及休克疗法导致的高破产率的社会后果时,海军上将托里比奥·梅里诺回答说:“这是一个经济动物的丛林。弱肉强食就是弱肉强食。这就是现实。”

但在这样一个纯竞争野兽的天堂,可能会有危险,需要独裁来迫使智利人民接受消费主义、个人主义价值观和被动而非参与式民主。“民主本身不是目的”,而是通向真正的“自由社会”的途径,保护绝对的经济自由,正如皮诺切特在1979年由弗里德曼的两位追随者起草的一份演讲稿中所说。弗里德曼对资本主义和独裁之间的关系避而不谈,但他以前的学生却始终如一。“一个人的实际自由只能通过专制政权来保证,”财政部长卡斯特罗说,他承认:“公众舆论强烈反对我们,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物来维持这一政策。”

在智利,新右派第一次用经济自由和权威重新定义了民主。根据芝加哥大学杰出毕业生克里斯蒂安·拉罗·胡莱特(Christian Laro Houlette)的说法,在皮诺切特的严格控制下,智利成为“在自由社会秩序的基础上建立政府形式的世界潮流的先驱”。例如,智利的私有化养老金制度现在是社会保障改革的一个模式。1997年,布什接受了智利经济学家、芝加哥大学毕业生何塞·皮涅拉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