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老人与海》
——《老人与海》分析
一,
圣地亚哥是海明威著名短篇小说《老人与海》中塑造的“规范英雄”形象。无论老人是幸运还是不幸,他都在挣扎,体现了一种“优雅”的风度。尽管海明威曾经反对把《老人与海》作为一部寓言作品,但它的象征意义是显而易见的。“海”象征着现实生活。它是永恒的,无限的,神秘的。它有时是善良的,给你带来丰厚的收获。有时残酷,汹涌的海浪,让你死去;“马林”象征着人们想要达到的目标。人的理想总是那么美好,高不可攀;“鲨鱼”象征着一种人类永远无法摆脱的悲剧因素。它总是在你最快乐的时候出现,“老人”是抽象的人类精神的象征。
选择大海作为背景,体现了作品主题的意义。毕竟,海洋与人类的命运息息相关。而且16年前的一个简单渔猎故事的创作思路,也是海明威对现实社会秩序深入思考的结果。以海为代表的现实社会,是一个不合理的、危险的世界。大海的变幻莫测和鲨鱼的凶残都是现实世界中暴力的象征。在老人眼里,那片海是一个永远无法理解的客观存在。它的荒诞和神秘之处就在于:它能给你巨大的礼物,让你欣喜若狂;也可能让你在胜利在望的时候功亏一篑。以海为代表的整个社会现实,整个世界完全凌驾于“人”之上,成了捉弄人的荒诞存在。人类与现实世界斗争的结果是残酷的失败、流血和无能为力。
这让我们想起了一个故事。圣地亚哥的形象很容易让我们想起加缪的作品《西西弗斯》。西西弗斯的结局是——推着石头上山。“人们只能看到一个人鼓足全身去推那块巨石。他紧贴着巨石的脸颊,肩膀承受着沾满泥浆的庞然大物,双脚深深地浸在泥浆里,双臂伸开,双手支撑着它,不停地推着它。经过长时间的努力,目标实现了。然而,西西弗斯眼看着巨石迅速滚下山坡,他不得不从头推起。他回到了山下的平地。”作为荒诞的象征,加缪是这样评价它的:“无论他的热情还是他的折磨,他都是一个绝对荒诞的人。他对神灵的蔑视,对死亡的仇恨,对生命的热爱,为他赢得了这种无法形容的惩罚。这种惩罚阻止了他尽最大努力去成功。这是你爱这个世界必须付出的代价。”
《老人与海》中的圣地亚哥挣扎了84天,终于抓到了一条比他的船还长两英尺的马林鱼。然而,像西西弗斯一样:结果化为乌有。他拖回海边的只是马林的空架子,鲨鱼剥夺了他的“战利品”。然而,老人并不沮丧。他仍然热爱生活,甚至在梦里看到了象征力量的狮子。我们也可以说,“他的命运属于他自己,那片海,那艘船属于他。”也许明天出海还是徒劳,但他乐在其中。通过圣地亚哥,海明威表达了他对显示存在的荒诞世界的理解。
正如存在主义者海德格尔所说:“我们是一些无望的偶然生物,被扔进一个没有我们就必须存在的世界,而存在本身无时无刻不处于极端的偶然之中。”海明威笔下人物的悲剧命运,似乎在他们行动之前就已经注定了。现实就是这么不合理,似乎人只能通过死亡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只有死亡才是摆脱荒谬世界诡计的最安全保证。84天漫长的战斗过程,在老人眼里是庄严的,是他一生的缩影。捕鱼决定了他必须经历各种磨难和九死一生;生存决定了他必须面对荒谬。
第二,
存在主义哲学家和作家关注存在、人的存在和个体的存在;以及存在的条件和质量”。这种对存在的思考和关注,既是西方时代精神的需要,也是全人类面临的人类生存问题的反思。约翰·基·林格在《海明威与死亡:一个存在主义的故事》一书中肯定海明威存在主义的同时,指出他与存在主义的相似之处“并不是因为存在主义对他有直接影响,而是因为海明威和存在主义者都是他们* * *同一个环境的产物——20世纪那个灾难深重、战火纷飞的世界。"
海明威在18岁时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在身体和心理上都留下了战争的伤痕。战争暴露了资本主义的虚幻本质,摧毁了传统价值,造成了人与社会之间不可弥合的裂痕。从此,人们陷入了孤独的境地。他们犹豫、沮丧、怀疑、迷茫,看不到生存的意义和价值。海明威在揭示战争的残酷和不公的同时,也在揭示整个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们的生存状态。在否认战争的同时,他也在否认人类的整个生存状况。这种对战后人类存在的揭示,是“人生痛苦,世界荒谬”的存在主义的翻版。萨特从人的本体论角度思考人的存在的虚无和痛苦。而海明威则从人类的实际生存状况出发,展示了在一个价值观失落的社会中,人类生存的空虚与迷茫。他们是从不同的角度,但他们指向同一个。
第三,
存在主义主张存在先于本质,即在人存在之前,没有绝对永恒的真理,没有固定的说话风格,这就给读者提供了八分之七的自由解读的权利。海明威隐藏七分之八,只显示八分之一浮在水面上的冰山原则,使他把生活素材浓缩到近乎吝啬的地步。“读者只要作者写得真实,就会强烈地感受到他遗漏了什么,就好像作者写了一样。”海明威那种不加评论、不加解释、不加分析的文笔,不仅告诉我们人物的每一个本能动作都正是现实生活中的样子,还为我们提供了重组熟悉环境的人物的自由,从而大大增加了艺术生活的感染力。言简意赅,看似干巴巴的语言,短小不连贯的句子,含蓄客观的表达,并没有削弱对人的生存境遇的表达,反而在简洁中看到了深刻,在不连贯中看到了真实,在含蓄中看到了内涵,在客观中看到了真实。这是海明威对存在主义写作风格的贡献,使存在主义文学在形式和内容上都达到了顶峰。
总的来说,海明威的存在主义人生观,基本上是一个在荒谬命运的摆布下走出一条路的存在主义海明威式的主人公。他们以人类苦难的悲剧精神肯定了生命的价值和意义,他们的方向是乐观的。如果说存在主义以西西弗斯为中心神话,那么海明威的中心神话就是圣地亚哥在海上与鲨鱼和大自然的不断斗争。两者都是积极的、建设性的行动和努力,但西西弗斯的行动是日复一日的,基调是徒劳的叹息;圣地亚哥的行动是渐进和超越的,其基调是对行动胜利的赞美和肯定。
第四,
在《老人与海》中,大海凶猛、野蛮、阴险,深不可测、不可知,可以说是海明威真实世界的典型象征。同时,那个世界的人只能是茫茫大海上的一条破船。他无力地挣扎着,为了生存忍受着各种磨难。周围没有灯塔,没有得救的希望。也就是说,在那个互相残杀的世界里,个体是孤立的;不仅人与人之间是无情的,人与一切生物之间也是无情的。
可以看出,海明威的世界观是非常悲观的,他的世界荒诞感是系统的,贯穿于他的作品中,透露出他对现实世界荒诞性的彻底揭露和无情鞭挞。同时,他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谴责战争,讽刺西方社会的“物质文明”和日益腐败的社会现实。存在主义者对资本主义社会现实的厌恶感,是他们对客观世界的无知,对环境的难以名状的恐惧和迷茫,对生活的陌生,对人际关系的孤独。而海明威笔下的人物则与荒诞的世界进行着激烈的斗争,表现出一种永不屈服的强者精神,即“重压之下的优雅”。存在主义者和海明威以不同的方式对待这个荒谬的社会。
意大利评论家纳诺·达戈斯蒂诺说,“从《在我们的时代》到《老人与海》,海明威对现实的基本态度一直没有改变。人生是孤独的挣扎,是对行动的绝望的激情,背后没有任何意义和理由。在生活中,没有什么可以解释、改善或挽救,也不能真正提出或解决任何问题。”所以,人们只能在人生的篱笆上“不怒自威,死不瞑目”或者悲伤地观望。这使海明威和他的主人公陷入痛苦和失望的深渊,说明海明威空虚世界里的人的价值是飘忽不定的,是无家可归的,永远是一个未知数。人总是处在一个“陌生”甚至敌对的环境中,他总是处在一种动荡不安、不稳定、不知所措的焦虑和恐惧状态中。他对自己的未来很迷茫,危机四伏,无时无刻不感受着大虚空的压迫。然而,他并不愿意接受辞职,而是试图以自己的本能和直观经验与那些“异己”竞争。当然,这种靠个人力量摆脱困境的努力,必然会以悲剧收场。
存在主义哲学家海德格尔认为,一个人在客观世界中最基本的生存方式是“烦恼”,因为他觉得自己世界中的一切情境都是虚无的,这个空虚的世界是神秘的,不可理解的。人只能无休止地挂在“虚无”和“烦恼”中,所有的“烦恼”都是通过恐惧、痛苦、厌恶和选择行为表现出来的。在海德格尔看来,虚无来自于一种普遍的厌倦,这种厌倦是不能被摒弃的。它来自灵魂深处的黑夜。如果说海德格尔用哲学语言阐述了这一观点,那么海明威则用文学语言生动地诠释了这一思想。
五,
既然世界荒诞,人生虚无,那么死亡就是必然。死亡主题是海明威作品中永恒的主题,其核心是死亡焦虑和死亡超越。在荒诞恐怖的世界里,死亡一方面以其非理性和不可预测的力量使人感到神秘可怕,感受到生命的空虚,另一方面又被视为逃避虚无、摆脱荒诞生活的终极手段,具有终极现实性。
《老人与海》里的老人一个人钓了84天,一无所获。是收网还是继续在更深的海域捕鱼,是他必须选择的重大问题。老人毅然选择了后者。他说,鱼的选择是呆在所有陷阱、诱惑、诡计都做不到的深水里。“我的选择是在没人去过的地方找到它。去世界上没人去过的地方。”15如果他不下海,那么他的人生将毫无意义,他的存在将变得一无所有。“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老人试图在行动中体现这种精神。在与马林鱼和鲨鱼的殊死搏斗中,老人锲而不舍,表现出“重压之下的优雅”。虽然最后失败了,但他在精神上取得了胜利,赋予了他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从这个角度来看,海明威像一个存在主义者一样,试图向读者指出,在荒谬的环境中,唯一的出路就是反抗;反抗是人类对强大的外星世界的反应,是人性之一。反抗意味着人性。